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回了,在门里窥见了那抹淡绿色的影。
有如他人想象的那样暴怒,反倒冲那口出不逊者笑了一下:“你是新来的镖师?”
当然,更不能饶了这坏了规矩的小娘儿们。
“哎呦,这位壮士,您这是受了什么重伤啊,竟连爬都爬不起来。”她走过去,靴子从他的拳开始,沿着手臂一路缓缓碾到他的脸上。
熟悉她的人一阵恶寒,知这蠢货要倒霉了。
“没什么,”步惹尘笑着摇摇,“只是想教你个乖,来了新地方,招子若不放亮点,可是要吃苦的。”
她用的力气不小,凡所踩之都印上了清晰的纹路,还顺脚把刚才没蹭干净的泥巴全蹭进他的嘴里,依旧笑地,“大哥可千万不要记恨我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天说话冒犯了我,我若是不让你长长记,日后若是再说错话,得罪了贵人,这可怎么是好呢?听妹子一句劝,若是实在学不会说好听话呢,就多吃点泥巴,牢牢地把嘴堵住,这样才是最好的。”
……
“怎么着?”那新来的镖师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昨天在兴武堂见到她,本以为是个小白脸儿,谁知连小白脸都不如,竟是个女的,还是走了后门进的兴和镖局。他看不惯,便私下骂了她两句,猜她是不是跟白总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才进来的,却被老王逮着一顿臭骂,还扬言再听到他说这种话就揍死他——不过是个老镖师,还在他面前摆上资历了,待他多走几趟镖,让其他镖师都见识到他的厉害,不怕没人尊重他。
跑了近两里路后,步惹尘听到了城门关闭的声音。
步惹尘懒洋洋地立在原地,一个正眼都欠奉,只在那人拳风扫到她之前,一脚将这厮掀飞出去,直踹的他出一口老血,像条死鱼般浑脱力地躺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那就给赵大哥一个面子。”步惹尘刚想用靴子尖儿踢踢他的脸以示羞辱,却见他脸上泥巴血水和口涎混成一滩,恶心地下不去脚,只得又嫌恶地踹了他一脚,踹的他在地上连打了几个儿,顺便把被封的也解开了,“起来吧。便宜你了。”
此时李镖师嘴角边满是吐出来的血沫子,眼也渐渐耷拉下去,已是只余出气的力气了。
一如那支茉莉清又鲜活的枝干。
「雪缀柔枝冷未」引自宋代董嗣杲《茉莉花》中“雪缀柔枝冷未,暗销尘境暑威隆”句。
李镖师被步惹尘的话激出满心的火。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儿们,也敢在汉子面前摆谱!他大喝一声,双分开站定,五指收紧,一拳袭向步惹尘的面门。
真可笑,还瞧不起小步。小步的武功就是放到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前跟他们一起走镖不知护过他们多少次了。
——
步惹尘噙着丝冷笑,脚下力度越发重,看起来像是要把他的心肝肺踩出来:“看大哥这样子,像是有点不服气呀。这可不行,我这个人一向以德服人,要的是心服口服。看来还得继续劝劝大哥才是。”
李镖师被死死地踩在地上,一张瘦的脸上怒得通红,肤皆可见青暴凸,却怎么也起不了。原来是步惹尘碾过他手的时候刻意踩了几位,保证他动弹不得。
赵镖师见教训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她边劝她:“小步,差不多就行了。要是打残了,一路上还得派人照顾他,多不合算。”
那人脸上肌肉抽动,很是不屑的样子:“就凭你?”
“这人啊,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脑子。你说你这么蠢,以后可怎么活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叹息,到了最后,只有这新来的李镖师能听清她声音里满的恶意。
因为开始一段路有些颠簸,镖队前行的速度并不快,步惹尘单手拉着缰,任雪泥小步跑起来。
这场小风波平息没一会儿,最后一个镖师也到了。白总镖点齐人数,又吩咐队伍前面的一个镖师扬起兴和镖局的镖旗,率先翻上:“出发!”
李镖师眼神仍是恨恨的,却再不敢大放厥词,捂着心口默不作声地退到角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