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绾话音落下没多久,殿外内官突然急报,呈上一文书,“王上,武太尉有急奏。”
赵国接受了。
他的答案,定然是不会让主战的父王满意了。
于此事上,他们并没有参杂多少个人恩怨,只是素来政见不合。
秦异的夫人是赵国公主,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尴尬。
这样不明不白,华王后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于是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打听到。
华绾心想,难怪华王后不惜利用他促成他们父子相会。
秦王皱了皱眉,接过武越的奏帖,还没全看完,啪一下合上,怒不可遏,“哼!去传王凘、秦昪到高泉议事。”
秦异作为太仓丞,既然已经想到这个地步,不可能不知,蜀郡也支撑不起的是连年的征战。楚国、魏国,还有如今的韩国,大战小战不计其数。秦异对此只字不提,只轻描淡写地说出“对外也会后继无力”,也是对他那位好战父亲的妥协。
就算没有他的赵国夫人,秦异是华王后一派,立场必然与华绾一致。
丹陵郡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了,于是韩国决定将丹陵郡献给秦国求和。
秦昪也有自己的考量,嘲了华绾一句:“华大人怎么总长他人志气,纵然赵国之天下无匹,难我秦国的男儿就不英勇冠绝吗?赵王既然接受了丹陵郡,难想不到今日之境?”
一人主战,一人主议,一放一收,互不相让。
“关中亦有清泾浊渭,儿臣以为,若能效仿李氏父子,或能解关中之困。”
秦昪心中窃喜。
丹陵郡守却不遵王命,反手将舆图献给了赵国。
秦昪乜了一眼秦异,见他久不开口,突然想明白。
话音未竟,秦王已经起,转叫华绾,看到旁边的秦异,说:“子合……还有你,也一起吧。”
秦异论完,秦王良久不语。
是个明慧又有度的公子。
秦王坐到华王后旁边,冲秦异点了点,“孤也听听。”
“见解倒是独到,”秦王转问华绾,“子合你以为呢?”
秦韩尚野之战,大获全胜,经由尚野与韩国联系的丹陵郡一下被切断命脉,成为秦国中之物。
此话一出,秦昪一惊。
于是,秦异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只是儿臣翻阅往年记录时发现的,想向舅舅请教。当年,惠王高瞻远瞩,收服巴蜀,派李氏父子出任蜀郡太守,修堰治汶水,巴蜀大治,从此蜀地时无荒年,惠泽秦国。
王凘也附和:“丹陵郡十七县,何其广阔丰饶。秦国与韩国交兵一年有余,赵国却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丹陵郡名正言顺纳入中,是可忍孰不可忍?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乘胜追击,让梁弥直取丹陵。”
秦异的论述,条理清晰,华绾听完也觉得豁然,也明白秦异措辞的恰如其分。
其实也可以说是捷报。
然而秦王这么生气,想来不是什么捷报。
看破不说破,在秦王面前,这几位公子如何,他也不想多评价。
赵国已经接受舆图,此时攻打丹陵郡,面对的不仅仅是韩国,还有赵国,不可冒进。
“然而,关中乃秦国腹地,人口百万,一旦旱涝,纵使有天府蜀郡支撑,也难免动。秦国在内不安,对外亦会后继无力。
原来他就在奇怪为何秦异会在此,此时父王竟然特意问秦异的看法,心中不甚愉快。
“赵靖那个黄口小儿,自己的家事还没搞定,就要和我秦国作对!”高泉内,秦王面南而坐,破口大骂。
端阳想了想,轻声说:“大概是军报吧。”
也是被王后请来的,在此坐了还没有半刻,只说了三四句话,华王后却用“很是相投”形容。
华绾看了一眼华王后,心中已经明了华王后的意图,但笑不语。
“关中号称八百里,其实渭河以北满是沼泽、澙卤,无法耕种。那么大一块土地,只能荒废,实在可惜,于是儿臣调查了当年蜀郡修堰的资料。李氏父子借用堤坝将汶水一分为二,引清水入内江,浊水入外江,同时将分泥沙留沉,使两岸耕地更为沃,旱时可灌溉,涝时可洪。
秦王恍然一笑,说:“想不到你还懂水利之事。”
王凘激进,华绾并不同意,缓缓:“王相莫要言之过早,绾以为此事还可再议。自从赵武王胡服骑,赵国骑兵威震天下,甚至以一国之力灭了国中国的中山。放眼六国,谁能出其右?丹陵郡守深知此事,才将丹陵郡献给赵国。秦国若强取丹陵,无论成功与否,必然和赵国有一场恶战。两强相斗,相互损伤,韩国才有息之机,正中韩国下怀。”
秦王听他们争论不休,瞟到一直不说话的秦异,问了一句:“异儿,你怎么看?”
“儿臣也只是异想天开。”
转眼,殿中只剩下华王后和端阳两人。
武太尉的上书,又如此机密,华王后也探不出一点口风……
“年少多思,是好事。”华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