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高台，九九八十一级白玉台阶。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只有耳边的珠翠声清脆，也淹没在了响彻云霄的钟鼓声中。

        先王崩殂，谥襄，是为秦襄王。明年改元。尊王后华氏为太后，夫人赵氏为王后；

        端阳也低看着台阶下的人，却没有实感，就像她登阶时的感觉，虚浮，她脚底下踩的，不是坚的白玉，而是一团虚空的权力。

        公子昪与母陶氏谋反未遂，枭首除名。秦昪妻儿，同废为庶人，与其余牵连者，同交有司定罪；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们一起登上玄元殿，站在这个国家的最点。

        她又看到这些东西了。

        端阳觉得晕，抬手抚额，深红的袖子，像是凝结的血渍，沾在她手上。

        血，女子的血，到都是，捂不住，不掉，沾在她手上。

        他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俯视着一切。

        诏书一毕，群臣拜倒丹墀，朝见秦王与王后，高呼万年。

        端阳坐在人高的铜鉴前，看到自己一深红，以及自己略微扭曲的脸。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华绾才名早立，越老越没有私心，所以一直很有威望，不乏人追随。我和他素来政见不合，届时难免束手束脚。”

        新王登基典礼在即，所有人都会迎来新份。

        此时，踏上绵的红毯，穿过众星拱卫的广场，来到玄元殿下。

动摇主人的地位。主人贵为秦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华绾还能越到您上？”

        万年万年万万年。

        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

        端阳有些胀，看向边的秦异。

        他站的位置，就是王国权力的峰，亦或是说他所站之即是巅峰。

        从此刻起，他即是这个国家新的主人，秦王异。

        秦国崇尚水德，尊崇玄鸟，故而秦王的朝服是玄黑的，沉重庄严，使人望而生敬。王后的朝服则极华极美，色比秋天正的枫叶，袖口领间辅以玄色，纹鸟绘花。两相对比，相辅相成。

        就在前几日，数万人为之厮杀。

        半个子的距离，她离他这么近，却那么远。

        刺穿肉的顿感，好像也停留在手上。

        “若是一点私心也没有，怎么还会为了华氏的荣辱下山？”

        礼乐不止，太常卿宣读秦王异下的第一诏令：

        今天，他们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好像站在一排，实则他更靠前。

        “呵，谁知华氏怎么说动华绾的。华王后真是能言善辩，和年轻时一样，”王凘冷笑，“应该改称太后了。”

        他们并肩站在正阳门下，如同彼时归国一样，仰看向前方屹立于高台之上的玄元殿。

        永泉君华终死于国难，加封十县，二子共同继承。华绾誉洋溢，封右丞相，与左丞相王凘同辅国事。

        正阳门大开，万人的仪仗从此一直排列到玄元殿。玄元殿前巨大的广场，站着秦国所有六百石以上的文官武将，以及楚、齐、燕、魏的使节。

        眼前一黑，端阳只听到一阵慌乱的声音。

        镜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端阳心停了半拍，回一看，只是一个小侍女，来请她出去。

        门，就是最淋漓的战场。

        吉时已到。

        鲜红的地毯映入端阳的眼中，忽然化一滩，人的鲜血。

        转瞬已经布置成了登基的盛典。

        厚重的钟声敲响，画角长鸣。

        冷汗冒个不停，手止不住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