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王后也才十九岁,和她一样大,王上能大到哪里去呢。
她喜欢他的权势,她得到了,她喜欢他的恩,她也得到了,她喜欢他的真心,她却不可能得到。
她的愿望没来及成真,王后退居望夷。
si m i s h u wu. c o m
早儿连忙转跪下,只看到一双黑靴稳健地从面前经过。
他艰难站起来,向她走来,口中念念有词。
他走到烛火能照亮的地方,早儿这才认出他来,慌慌张张行了个礼,“参见王上。”
她第一次正眼看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威仪,战战兢兢地回答:“……叫早儿。”
“公主这个字写错了,是‘灵芝’的‘芝’。”芷阳指着说。
王后却仿佛没有听觉,连也没回,一如她的心,不再为此所动。
早儿没有想到,这一面,竟然成为永诀。
她偷偷抬看了一眼,背影如松,坚毅直。
代,很珍贵。如果她不小心把这只鸟养死了,她要不要陪葬?
渐渐的,她已经分不清虚妄与真实。有人给这场幻境破出了一口子,她却没有勇气走出去。
秦王,是什么样的?
她摸着宜春里已经空心的树。
早儿走到鹦鹉面前,解开它脚上的银链,将它抛向天空,“去吧。”
早儿当时吓了一,没太听清,像是香草的名字。
秦王寡,连世妇也没几人,来路不明的芷姬一夜之间成嫔,不到一年又封了芷阳夫人,不知惹来多少侧目。
“傻鸟!”早儿敲了一下鹦鹉的,望着雨幕,盼着四年,能早点过完。
早儿回到兰池,眼泪刷刷地。
兰池的主人,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一岁,不会回来了……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参拜声:“参见王上。”
这些,都是她刻意学的。
芷阳沉迷在这份狂喜中,只是有时候会觉得空虚,不过转又忘了。
大火惹来的秋雨,下个不停,又浇灭了烈火。
兰池的主人还是赵王后,名义上。
早儿端着镜子,顾影自怜。她要是脸上能有点肉,像王后一样丰腴就好了。
只是这个“芝兰”,怎么写成了“芷兰”?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成了她曾经羡慕的样子。
她们只是嫉妒秦王的爱而已。她终于苦尽甘来。
阳兹摇摇,“我没有写错。那是母后的名字,要避讳的,古书不也常两字混用吗。”
那夜有一点月光,她推门一看,竟有个男人坐在黑暗中。
因为很多人心里都不认同,包括王后本人。
金架上的鹦鹉,不通人的悲喜,上下乱窜,说着吉祥话:“驾到驾到,万安万安。”
秦王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么气派、这么年轻。
它的羽被打了。它被迫来到秦国,永远也飞不回梦里的故乡,飞不回往昔的蜀国了。
他停在了她面前,神情恍惚、失落,五味杂陈,“抬起来。”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问:“你叫什么名字?”
春天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宜春。中的槐树,远看仍是一片绿,近瞧,原来已经长满了菟丝子,树心已经空了。
芝,原来是先王后的闺名。芝兰,即芷兰。
早儿曾经路过望夷,行礼问安:“见过王后。”
她真的才知自己这独一份的恩由何而来吗?她只是不愿意去想。她以为,他看她的时候,除了看到这个虚影外,肯定有那么一刻,看到她这个人。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一直是她。
一天,她去探望阳兹公主,见阳兹正在写字,凑上前看了一眼。
现在想来,那个月夜,他叫的,是“阿芝”吗?
他们都是被这座深、这个时代夺去灵魂的人。
想到这,早儿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给它喂了一口小米。
秦王厌烦了王后,她是不是又要被发回永巷?秦王会不会也连带着讨厌她?
芷阳端起镜子,摸了摸自己的略显丰腴的脸,镜中的虚影,也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家都说她和王后长得像,她整日在兰池游,秦王却本没注意到她。
“日与善人居,如入芷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阴曼写到。
每一抬手,都符合中的礼仪。
它这样不识时务地开口,总有一天会被炖了的。
也许那个秋天,这棵树就已经不知不觉枯死了,只剩一副完美的躯壳。
早儿终日惴惴,然而没有等来对兰池的发落。
二十二岁前夕,她准备就睡,经过黑黢黢的正殿时,听到咯噔的声音,以为有老鼠,举着灯就进去了。
“早儿?”他突然笑起来,却没办法让人感觉到和善,“你不要怕。孤给你取个新名字,就叫‘芷’。以后,你就是芷嫔。”说着,他又走入了黑暗。
鹦鹉在雨中盘旋几圈,又飞回了黄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