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的目光猛然一利，貔貅的微笑却没有半分动摇。他看重楼的眼神温和平静，依稀是多年前看晚辈的眼神。

        “唔…重楼？”隐隐约约听见了动静，躺在床上的飞蓬睁了睁眼睛，透过珠帘瞧见重楼的脸。

        “啪啪啪！”重楼轻轻鼓掌：“玄蜂长老，本座平日小觑你了。”

        时光过得总是很快，魔界的夏日带走了炎热，魔的寒冬温度不高，而魔族多半依仗实力，在室内铺设恒温阵法的行为并不算多，在外也多喜欢炫耀各种强悍魔兽制成的裘衣。

        沉默太久的欢兜开口，同样真心真意说：“之前，你是魔尊。现在，你是重楼。”

        他不由想到还没复活的蚩尤，如果父神在，会给自己挑什么当聘礼呢？但再怎么想，这礼，重楼都不会让人去挑。

        “不。”他起踹了一脚王座，像年少时那样背着手，也不回地冲出了大殿，只留一句闷闷的回答：“谢谢你们的关心，互赠聘礼算了吧，飞蓬是神子，神界无人敢揽这个差事。”

        重楼挥手泯灭了烛火，低声：“没事。”他脱下外袍，轻轻掀开幔帐。

        他目光相当友好地看着重楼：“还有，重楼，你要与飞蓬公然结契，那相互提亲、互赠聘礼的礼数便不能少。老大尚未复活，那我等只能托大一回，代老大有所表示。你先回和飞蓬一同去，等你从神界回来，便由风伯飞廉、雨师计蒙把挑好的聘礼送到神界。”

        回到寝里，重楼绝口不提今天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伏羲的陨落于飞蓬是多么难过痛心的经历，并不愿飞蓬有可能联想到。

        “为什么？”低调但从来不傻的玄蜂反问了一声：“仙妖主力被打残，仙族元老尽数陨落，妖族交出界心和帝玺，妖君被迫对魔尊三跪九叩，我们已把他们两族打压到颜面全无，利益更是完全剥削，你们还想继续占便宜？”

        欢兜一愣，飞廉、计蒙和冰夷都下意识看向重楼。却见他角的笑容抿去，看向貔貅的视线多了审视与慎重，当即明白重楼真的是这样想的，便更困惑了，不由齐齐问：“为什么？”

        重楼

        貔貅也不意外，对着欢兜摇了摇：“冷静点，魔尊在位多年，何曾因私情妨碍族群利益？他的意思是，我族该收手了，别利熏心。”

        玄蜂敛起锐利的目光：“魔尊过奖。”他低下，恢复平日沉默安静的样子，不再吭声了。

打圆场，而是将话说开了：“好了，欢兜。明人不说暗话，重楼，你要退位，希望我们支持你解禁神界。嗯，我支持的。”

        “呵。”对此，重楼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没有接招。

        他们对峙多时，飞廉、计蒙等得无奈，只能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劝解：“重楼，聘礼必须结契大典前送，老大只能在你退位远离魔界后复活，赶不上亲自为你挑选。你要是不放心，就等我俩选好，你自己再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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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得意之时须谨慎，利益当前多盘算。”貔貅笑呵呵：“与其天机械投下限制，不如我们先行动手。何况，两族再是对立，也是平等，魔尊退位大典，本就不该卯了神界使者，那是打我魔界自己的脸。”

        欢兜一急：“可这直接影响魔界的收益！神族一旦出来，就不可能看着我们把仙妖两族原本控制的领地、灵源和秘境继续收入中。更何况，他们很可能急切地想扳回一局。”

        他冷声：“醒醒吧，天恢复了正常，能让这种一支独大的事情一直维持？魔尊不退位，老大就不能恢复，这已是天的警告了。再不收敛，你信不信天提前推动各位界主回来，还让我们占卜不到，到时候措手不及？”

        此言此语如一盆冷水劈盖脸泼来，欢兜、飞廉、计蒙、冰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我并非不信诸位长辈。”重楼收回视线，一回真心真意地叹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还能把我当晚辈。”

        夜光投来的斑驳暗影中，能清晰瞧见被褥下劲瘦修长的材，重楼把飞蓬揽入臂弯。哪怕人裹着一件绒质松的亵袍，他也觉得风云所成的神太轻太凉，不禁埋首在飞蓬肩窝蹭了蹭，并将的贴上白皙的颈间。

        “你很难过。”飞蓬反手搂住重楼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询问什么，只微微加重了搂抱的力。他清楚重楼的子，他的挚友、他的知己、他的伴侣在难过的时候不需要安，只需要陪伴。

        被留下的几位看着重楼长大的原兽族元老们无言以对，是了，飞蓬是天帝教出来的，古神族尊卑关系远比兽族强烈，后土他们可不敢越俎代庖。

        “呵。”从前总有戒备，以后没了利益关系，反而想修好关系，找回过去的亲情，重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心里既气闷窝火，又五味俱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