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关系。
好像是有的,昙花一现,转瞬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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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手下刷刷写了两行批注,再翻过一页,顺便抽空点开弹出来的消息框,给某位近期患上严重分离焦虑症的严某人
额角贴上一片温热,吴雩逐渐向那个怀抱沉沉睡去,呼无声绵长。
江停面前搁着茶,低翻过一页。吴雩摇摇,过了一会儿才补充:“想过。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究竟要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浑然不觉眼前正依赖着的正是将自己至几近崩溃的人?
步重华将他那点带来的所谓的换洗衣服挑挑拣拣扔了不少,同时鉴于吴雩对衣食住行要求极低,步重华大概量了量他的尺码便按照自己喜好先买了一柜子衣服,甚至提前剪了标签不让吴雩看看到价格。那样的轻松愉快只有短短几天,随着新的线索的发现,情况急转直下,吴雩被再次退到了悬崖边缘。
不怎样的真相我都能接受。他想,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脑海里纷乱的时光碎片携着只言片语纷飞而过,失望的话语有如惊雷掠过脑海。
“我看你永远都鼓不起这个底气!”
“不怕他反手把你抓了?”
吴雩微微僵住,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向步重华的方向。那双眼底微光熙闪,所有的冲突、鲜血、枪声都归于此刻沉寂,有太多不能说的话最终化为炙热血气中仿若孤注一掷的深吻。
“我猜猜。你想的该不会是和盘托出吧。”
温隔着薄薄一层睡衣透过来,很温很温。步重华小心地绕过包扎的地方,在医院即使在同一间病房也有诸多不便,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将这伤痕累累的拥进怀里。
也确实有那么一次,不过那是步重华向他歉,不该在他神智不清的时候问他。
那是步重华所不知、但能隐约感觉到的,即使吴雩在神志不清、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要勉力掩藏的真相。他知将吴雩往那深渊边缘退至最后一步的不是玛银,而是自己。他应当对我感到害怕。步重华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吴雩在醒来之后对自己表现出的极度依赖却又和他假想的反应截然相反。
……是的,至少在这个人面前,我还是鼓不起这个底气。吴雩绝望地想着,终于闭上眼睛。欺骗步重华一个人比欺骗津海市局和公安要容易得多,但唯独步重华是他最不愿欺骗的那个。连日来的疲劳紧绷终于在此时此刻裹挟着复杂的情感稍稍退却,困意立刻便如水袭来。
而究竟是怎样的真相,才会让吴雩即使如此抗拒,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在警方的眼底下将所有知晓过去的人屠戮殆尽,也不愿向他的爱人吐半分?
安静过几息之后,上被的温热覆盖。他在这个饱安抚的吻里逐渐放松下来。躯从内而外泛起钝痛阵阵,既然已经提前出院,哪怕他疼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都不会再有一按铃就会有止痛药及时送到的服务。
吴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出神。上次出院才在这个新家里呆了几天,算上睡觉的时间有超过48小时吗?
这竟然是他第一次清醒地、以这样亲昵的关系、和步重华同床共枕。
吴雩发了下呆:“……如果是他的话,也行吧。”
但没关系。还拥有这个怀抱,拥有这个吻就够了。
导特殊照顾的理由。新办的门禁卡和电梯卡甚至都还躺在玄关的抽屉里,小区的出入证信息和录入的指纹都才只用了两回。
只要你没有那样确定地用另一个名字称呼“我”,无论是怎样的审讯、问、搜查,全都……没有关系。
然而吴雩只是望着他,在步重华任何一次去病房外跟同事们商议工作的时候,每一次都在思考他们是否查出了什么东西,每一天都在思考如何对步重华坦白,每一刻都害怕从步重华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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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情况。”
“……没有,已经困了。”吴雩糊。
在病房每次吴雩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确认他在哪里,难得的清醒时间除了用来检查和熬过疼痛,都用来和步重华说话,或者仅仅是握着对方的手,听他低声理队里的公务。
修罗上,奈何桥,是去是留只需要一个理由。
杯子是一对,拖鞋是一对,碗筷是一对。就连严肃的书房里都出现了一个柔的懒人沙发。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旁边浴室里步重华冲澡的水声。
“你要是决定了要留下来,想过怎么跟他解释了吗。”
他看到步重华在黑暗中靠过来,手掌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疼得睡不着?”
吴雩只是怔愣半晌,然后低声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