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她欢喜开心就好,仰把整壶狂饮下去,扔了水壶,抱着她说:“如你意了,开开心心的。到了陈府,哥哥央相爷,就是陈漪的爹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俊朗公子风光大嫁。哥哥没有破你子,不碍嫁人的。”
那个看守她的婆娘异常贪吃,她经常饿肚子,那婆娘还偷她的衣衫出去给孙女穿。
他没答腔。
她凄笑,她风光大嫁,他子残了、闭门不敢见人,风水终于轮转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颓在地上抽噎轻。
为什么她成功了,心里一点欢喜也没有?!为什么那么多为什么?
拉过她的衣袖,从她袖兜里掏出小药包,伸手从茶桌上拿下水壶,把药散倒进水里。
“你、就应该和我长得一样!瘦瘦弱弱!”服了这缩骨粉,我们就一样了,很公平,而且、变成那样、你也不能再出去风风光光,只能跟我一样见不得人似的躲起来,我们彻底一样。
他走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她的背,“不哭、不能这样恸心恸肺哭,你子弱,这样哭太伤子!又得喝多少汤药才能补回来,不许哭。”
整整五年,他就这样用各式各样好吃好玩的东西顾养她。
好、很好!再好也没有。
“你、告诉我?丝儿是何意?!”她凄恻的笑。
她知他欢喜她,不是兄妹间的欢喜,但他是唯一能让她活得更好的稻草,她假装羞也对他有意……
十三岁春,他去参加会试,杜府上下都在等他的好消息。
怀着心思养她的婆婆、婆姨们说他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在腹中抢了她的吃食,生下来就比她健壮得多,都是他害得父母不要她,他是她命里的克星,若不是他太克她太凶,一般大人家都很宝贝千金女儿的;幸亏有她们救她,否则她就掉净桶里了,她们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他每天带来桂花糕、一个小玩偶或一朵小花儿给她,经常会带咬了一口的大鸡,有时还有一小把糖,后来还带纸笔书卷,让她习字。
明明那么恨啊!明明告诉自己要恨他!要让他也尝尝和她一样虚虚弱弱、被人瞧不起、被待的感觉。可是?可是!
她开始等他出现,在小偏院的小木门栅前等他,眨着眼儿、掰着小手指儿想他今天会带什么来“探监”?
她哭得又咳又。他抱紧她,一如从来的温柔口吻,“没事,没事……,哥哥变得瘦些弱些也好。对,我们本来就应该长得一样。”
看着她,那时,他还小,没能自主。每天下了学,只能在门口看她,像是探监?
那个婆娘趁他不在府里偷溜回家,那几天她连吃的也没有,还偏巧来了初,又冷又慌,好想吃甜甜的桂花糕、糖、大鸡,他为什么没来?她恨他。
他回来了,带着会试第一的无尚荣光,打开小偏院的门,把看门的婆娘赶走,堂堂正正走进来,将一直服侍他的冬梅给她当丫环。父母默许了,他们要仰仗他三年后殿试再度发力,为杜家再添荣耀。
她实在太悲苦,他拥有的实在比她多太多,她恨他。
她突然哭了起来,为什么他明知茶里加了药,还喝了?
她连名份、连个小名都没有,被带到这也没比在那个老婆婆家好多少,还是像在坐监牢,这个监牢更大些,更冷,她更慌惧,每晚躲在床角哭。
从此,他帮她梳,陪她说话,请大夫来给她号脉,亲自给她煲煮调养的药汤,揽着她在西窗下看落日余晖……
他抚去她满脸泪,指腹轻抚她红的眼,“莫哭,莫哭丑了,哥哥还要把妹妹风风光光嫁出去呢,哥哥再不摸你了,也扩得够了,口能进哥哥两指了。”
他确实比她健壮,同岁却高她近一个,她恨他。
下人们恭敬的称他大少爷,他每天总在外面晃悠,干净、骄傲,脸上挂着比她自如欢乐得多的笑。――笑这种东西,她从小仿似就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