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禹王的封国府邸修得壮丽，据说，仿的是太后所在的锦章形制，聊以藉禹王的孝笃之心。冯珏立在府邸前时，的确恍惚地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秋眼神意味深长：“那位冯氏女，如今是禹王后。”

        冯珏没理会他，径直走上台阶，在门口顿足。

        一个说，还是个识情知趣的少爷哩。

        素女被说中心事，苦涩地摇摇，回：“我是否眷恋他倒是其次，只是陛下未必能容忍我。我陛下了他不喜欢的事情。陛下并没有责罚我。只是因为他尚且对我还有耐心。等某一日他失去这样的宽容，惩罚总是会来到的。”

        王后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确乎是个美人。”她慵懒地摆手，“既然诚心修多年，就去给陛下教习房中术罢。天下兴亡，你不是也有责任么？”

        门侧跑

        素女几乎一刹那感到自惭，徐徐地，光影里绽出王后的脸，一双明亮、幽静的眸子在打量她。

        一个问，她说什么？

        一个说，大王生得好白净，我还以为他了粉呢。

        另一个答，她说——那家学小蛮的腔调——听说大王和皇帝是同母兄弟，生得相像，睡了大王，浑似睡了里的皇帝一样呢！

        素女心里一惊，怅然：“原来如此。”

        禹王后的房中明明有许多大儒的经传，如今都落了灰。案上一排竹简，工整地用隶字写了原训上的内容“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

        另一个说，怎么小蛮还在里叫，弄得这么久。咱们也进去给他们助助兴！

位陛下，样貌才俊宗室中无出其右，也不曾有什么狂悖的行为。天长日久，还怕不能对他生出一点眷恋之情吗？”

        王后看着素女，像在读一本晦涩的书简，端详许久，才挪开眼睛：“新进来的女子，不识礼数，先不必向大王禀报，留在我房中学规矩罢。”

        一个说，你休闹了，小蛮刁钻，准要骂你的。到时候扯发打成一片，可不好看。

        冯珏猝然推开门，里顿时肃静。家们看清王后的脸，面无血色，轰然地跪倒在地，一声儿也不敢轻易出。

        另一个说，怕什么，小蛮私下讲话可放肆了，我告大王去。

        两边吃吃地笑。

        长秋摇：“先前定下的太子妃，还未册立就薨了。本来，是先前孝文太后的侄孙女。”

        素女沉默良久，才叹：“里的事情真是复杂。那位冯氏女，她可如何是好呢？”

        这一语出，里笑倒一片，燕语莺啼，哄哄得笑闹作一片。

        素女抬起一双迷惘的眼睛，泫然泣：“因为，如若我不劝他，我便不知自己算作什么……”

        长秋心知她不愿提及个中细节，只好劝：“你既有知错之心，及时转圜，陛下是圣明君主，不会为难你的。”

        冯珏的面色泠然：“出去！”

        冯珏回来得突然，不愿意大张旗鼓，只叫人开了一小门。

        长秋想了想，才继续说：“后来也不是没有选太子妃，只是选到一半，先帝崩逝，原先冯氏有一位才女呼声甚高，当时甚至有相士说冯氏女相貌贵不可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她族人在孝文太后丧礼上失仪，最终也没能选成。拖到如今，中竟然依旧虚位。”

        *

        “那后来呢？”

        便听见王后从后徐徐走来，面色带着些许惆怅：“你就是大王搜集来的女士罢。”

        素女手上绞紧了帕子问：“太子妃，是陛下太子时的妻子？她在里吗？”

        长秋叹：“这可是你庸人自扰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倘若你知从前选太子妃的事，恐怕还要惊讶自己的命数呢。”

        她两眼空空地望向神龛上的像，君仍旧眯着眼睛在微笑，无忧无虑、慈悲旷达，可是，那神像全然没有把目光落到她上，就像完全不在乎世人的情爱、惆怅、迷惘、烦闷。

        禹王府中榴花开得繁盛燃，庭院深深，靠着台阶打瞌睡的小厮，被她惊醒，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向她行礼。

        素女记忆里的那个春日，她坐在狭窄的肩辇中。帘子被掀开，天光刺入她眸子里，明明灭灭中，出王后耳边明月般的宝珰，上光华转的玳瑁，髻边亮若朝霞的金爵钗。

        素女脱口而出下句：“柔而能刚……”

        此时此刻，冯珏的车停在禹王府前。

        素女：“可是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办法退让。”

        *

        只听见里两个家在调笑。

        另一个说，是不是？我回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长秋叹了口气：“陛下有他的主意，我们臣下的何必让主君为难？说句心里话，圣贤书上都是些大理，你我只是女子，何必学那些士大夫苦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