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扶着榻沿不自觉地又箕踞着坐到了地上,抚膝闲闲:
“好好好别哭,你的,都是你的,本就是要还给你的。”
言至于此,他微微敛垂下双目,黯然:
他不劝还好,劝了我倒当真生出几分委屈来了,抿着,泪水噙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巴巴地睇了他许久,才接过字纸掐在怀中,护食一般:
“他……大概是不行的,其余的人,只要母后没有意见,你可以自己选。”
“朕原本打算,待轻眉的孩子长大,他母亲可以手把手地将这些事教给他……”
他忙收回手将它们护在臂弯,一本正经:“夫妻一,这些,也是朕的东西。”
“朕思来想去,觉着——可以赏你个差事一。”
“不过什么?”
“哥,要是我刚才说错了话,你不妨换个说辞呢。”
“恐怕需要结一门亲。”
“当真不乐意?”
“也可以这么说。”
“嗯?”他将耳朵凑了过来。
“你明明可以说,罚我去服苦役。”
“和林若甫?”
“倒也不至于,陛下恩赐,我接着就是。”
“什么?”我扬起下巴睁目望去,一眼便瞧清了自己的笔迹——这些,正是我整理批注过的叶轻眉的手迹。见他拿在手里看得细致,我有些赧,劈手夺,“这是我的东西!是姐姐留给我的!”
“朕是同你商量嘛,若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只不过——”
我望着他边舒舒然弧开的笑容,又淡淡乜了一目他过分“豪迈”的坐态,拿履尖轻轻碰了碰他膝:
“若甫到底是婉儿的生父,不要因为母后的话对他心生芥,朕寻着时机,会替你再去劝劝,莫要坏了他们父女的天。”
我与他凝目相对,低眉忍俊一时,轻轻:
他却笑了,又傍着短榻紧挨着我边蹲了下来:
“你瞎说什么!”我愣了一下,待我绕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额角已经挨了一记爆栗。
牵起一缕狡媚的笑容,眼光里透出几分认同与欣赏,却是与看叶轻眉时不竟相同的。我想叶轻眉在他眼里是有神的,我就不一样了,他欣赏我,就像是匠人欣赏自己一手打磨出来的雕像。
再看向我时,眼里更添了几分父辈看儿女一般的希冀:
他一说着,起缓缓踱步,去书案上拾掇着捧来一沓字纸:
“没大没小。”
“朕想呢,轻眉的内库,也需得有人打理,范建和陈萍萍在朝中俱有实职,不便兼任,何况毕竟是皇室的产业,总归要交给天家的血脉,朕才好安心。”
他斜过子定睛细审我面上的表情,缓缓地问了一句:
“你不许看。”
他摩挲着下巴上那几不太明显的胡茬,思量着看向我:
内库掌天下财权,坐到这个位子上,不知该有多少人乌眼鸡似的瞪着。我晓得这个差事并不好当,低目迎上他的眼眸,试图猜度他这番话里认真的成分,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之后,我托着腮倾下贴近他:
他点了点:
说着压下声,一副同我说己话的态度:
“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坏习惯!
“李治拿了来,说是你写的,我起先还不信——”
“你说的,正合朕所想啊。”
“我……”我着额一时语,想起姐姐来,不自觉便红了眼眶,他我委屈,只好递来那些字纸,温言哄我:
“你是她最信任的妹妹,最能明白她的心意,又与朕一母同胞,是朕至亲之人,所以朕想,现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