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贩子轰着几个脏，他妻子则拦在书摊前阻挡脏的视线。

        雾踉跄地追上。

        不知走了多久，林中越来越阴暗。雾猜测外面天黑了。这些人果然就地扎起营帐篝火。他们用刀刺进一棵树庞大的树干，从创口接出汁放在小锅中烧沸分喝解渴，又拿出一些干饼分食，咽不下去就和着汁一同顺下。

        她游历魔界多年从未听说过此地，恐怕只要出了古树镇，这四个字便不复存在。这就像传于某个地域的生僻习俗，外地人分毫不能窥见。

        这孩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雾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

        雾开始沿着小摊走，一边走一边仔细看周围人的眼睛。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本不用费力去找，因为有脏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为他们空出一片区域。

        告别了黄夫子，雾来到了镇上的集市，远远地看见蓝墨、乐裳，蓝墨脖子上还骑着黏黏。间隔了数不清的人，黏黏却好像后背长了眼，回张望，视线落在她刚刚站定的位置。

        因为份阶级，脏几乎全是文盲。他们无法接受教育，墨绿色的眼睛充斥愚蠢和麻木。

        “酥麻感是雷击的前兆，要及时伏地。”青年把她扶起来后往前走去。

        雾跟了上去。他们买了许多难以自产的物资后往小镇的出口去。雾适时的来到青年边掏出几本书说明来意。

        那个青年把视线停留在那本书上，雾看出来他认得封上的字。

        随后，一声震天动地几乎要把天空撕开的雷鸣把她那种酥麻的震颤更加象。细微的电飞速掠过她的心脏，在心脏停止动的那一刻，灵魂在与肉剥离。

        “那是什么？”

        青年答：“世界古树。它是天地间第一棵树，也是神明沉眠之地。”

        黄夫子是个疼爱学生、热于助人的人，可在他眼里脏算不得人，就像在人族眼中狗就是狗。

        “赶紧！你看这些书吗？都给我看脏了，真是！”

        这两个字令雾的心猛烈动起来。她感觉自己全都沉浸在一种酥麻的震颤感里。周围的风疯狂灌进她的嘴，青年猛地把她按在地上，她感觉门牙都要被磕掉了。

        雾心里一梗。可能是神紧张，她看见黄夫子说脏这两个字的口型是慢放。

        老者默默地看她把这些树喝完，用族语和周围人说了些什么。

        她去过很多雷暴之地，唯独这次……

        雾出困惑的神态。青年继续向她解释：“我们的世界与外界认为的不同。”

        一个完全陌生的词陡然出现。

        “临近过年他们怎么也会来镇上买些他们那里没有的补给吧。姑娘想找他们就去市集上看看。”

        “这个只能问那些脏了。”

        “这个地方在哪里？”

        她跟随着这些人走了两天两夜，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也越来越空旷。直到一日伴随着日出，她看见远方出现一线看不见尽的青色绿，她隐隐觉察目的地到了，与此同时，那青绿色中贯穿天地的虚影开始引起她的好奇。

        老者适时用族语告诫了青年，墨绿色的眼睛仿佛蕴着亘古的静谧。青年不再多说默默向前走去。

        领的那位年长者对青年说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几人匆匆离开。

        “神、神明指的是法神吗？”

        雾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对于已经漂泊寻觅多年的她来说，前路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并无意义。

        脏的语言十分美，说出口像百灵鸟在颂唱。

        雾面上没有一点异样，“那些脏在哪里？”

        青年叽里咕噜和领的老者说了几句话。

        进入树海，遮天蔽日的绿色将一切吞没。眼前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标识物的东西，唯有相似的一棵树紧接下一棵树，若没有这些人带路必然会迷失其中。

剩下多少真实信息？

        神明？！

        雾本是草木灵，喝些苦涩的树不在话下。

        “听说在真螭树海。”

        “我们住在古树上，只能把你带到树下。”老者说。

        聪明的脏她见过，甚至可以说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他们并不像外界传闻的不可教育，知识和智慧或许早就在他们内生蔓延、开花结果。

        至少，其他阶层如此认为。

        不论善恶贫富，魔界人永远都可以以一种聊天般轻松的语气说出脏这两个字。

        脏有自己的语言。雾不确定青年是否听懂，但看得出来他很渴望这几本书。

        飘忽的感觉让她稍后大口呼不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而对方状态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发因为静电全向上树立。

        而青年则告诉她：“神明就是神明。它控雷电，维持世界树上电力的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