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坡上,长辞亭边,日色渐昏,淫雨霏霏。
胡杰扶着皇甫晏离开了长辞亭,迈进了飘摇无定的秋雨之中,shen后皇甫突然喊着问了一句,“您觉得死亡是什么呢?”
皇甫晏停下脚步,愣了半晌,才dao,“是消失吧。”皇甫晏转shen看向亭中的人,“人死如灯灭,如这雨落入这地,消失不见。”
皇甫chun边发颤,“我觉得,死亡是自由。人若死了,便挣脱了人世间的一切束缚,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皇甫晏听了,欣然而笑,“你说的也很对。”
皇甫晏看着那张越发熟悉的面容,突然悲从中来,“你此去临洮,一路珍重。”说完便同胡杰匆匆离开了。
皇甫ruan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只是断断续续的喊着“阿翁”,冯权心中郁结,只是抱住了皇甫的shen子,由着他哭。
“阿睿……”皇甫抓着冯权的衣袖,声泪俱下,“我现在觉得,死亡是解脱,是解脱……书里写生不如死,我现在,就觉得,生不如死……”
冯权知他心中苦闷,却也见不得他这般消极自弃,“你觉得生不如死了,你若想着死了,不如就带着我一起吧。”
“阿睿……”
“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若是觉得生不如死,我们便一起死吧。”
“阿睿……”
“皇甫长喻,你记住我今日的话,你若是死了,我便同你一起死。为了我,你也要活下去。”
冯权的话太过认真了,皇甫虽还在簇簇的掉着眼泪,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冯权即便生着气,可见皇甫这般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心tou发酸,将人抱着,皇甫伏在他肩tou不住地呜咽。
真是要把人心chang都给哭断了……
皇甫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很多,望着祖坟的方向,心中的念tou,千回百转。
他以后还会回襄武来,可冯权不会的。他此番跟着冯权去临洮,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不可能一辈子缠着冯权,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冯权……
“不哭了?”冯权听着耳边的抽泣声也停了,轻声问着,皇甫点tou,有些赧然。
冯权叹气,ca了ca皇甫还挂在脸上没有掉下去的泪珠,哄着,“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阿睿,”皇甫拽住了正yu起shen的冯权,“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人?冯权正奇怪要见什么人,皇甫突然爬起来,将蓑衣给他穿好,拉着他往皇甫氏的祖坟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地上又泥泞着,四chu1都是水洼,冯权都看不大清楚,皇甫却是熟门熟路地牵着他一路上绕来绕去,行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二人来到了一chu1坟墓前,皇甫毫不在意坟前的泥水,径自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放在了坟前。
“什么?”冯权蹲了下来,指着油纸包问他。
“青梅干,阿翁说阿母生前最爱吃这个,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的。”皇甫笑着,对着墓碑磕了三个tou,冯权这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皇甫母亲的坟,便一同跪了下来,离得近了,冯权依稀能瞧见碑上刻的字。
皇甫云氏荣娘之墓。
夫晏立之。
“原来你阿母姓云……”
“嗯。阿翁思念阿母,所以将阿母的姓氏给了我zuo表字。”皇甫伸手抹了一把碑上的雨水,“阿母,云儿来看你了,云儿ma上就要离开襄武了,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皇甫看了一眼shen侧的冯权,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阿母,这是阿睿,是云儿的救命恩人,我带他来看你。”
阿母,这是云儿喜欢的人,虽然我们此生有缘无份,但云儿想着,还是该带他来看看你的。
“晚辈冯权,见过伯母。”冯权对着墓碑行了一礼。“阿云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您不必担心,到了临洮晚辈也会照顾他的。”
皇甫看着冯权,眼底笑意更深,转而望向墓碑。
阿母,阿睿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吧。
云儿以后大概埋不进青牙坡,也不知会葬shen何chu1,但到了阴间,云儿会去找您和阿翁的,那时,我们便可以在一chu1了。
到那时,可不许不认得云儿了。
待两人回到住chu1时,已经夜深了,差一刻城门便要关了,皇甫唏嘘了一路,直把冯权嘟囔的烦了。
“阿翁说,他若是过世了,是要同阿母葬在一起的。”皇甫tou上裹着葛巾,趴在浴桶边上,一边唠叨着,一边欣赏着冯权在屏风后穿衣的shen姿,整个人都红扑扑的,左右也是在浴桶里泡着,瞧着红也很正常吧……“阿睿,你的父母也是葬在一起的么?”
“是。”冯权应了一声。“也是葬在冯家的祖坟里。”
皇甫抿嘴,“阿睿,你以后也会葬进祖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