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者劳,居之者逸。——张衡《东京赋》
据说他出生后,父亲并不在shen边,只有叔父在,便为他取了ru名逸之。
逸之自能跑能tiao以后,就变作了家中的祸害,登梯上房、攀墙爬树都只是家常便饭。每每遇了父亲在家时,总得听上父亲唉声叹气地念叨——他幼时是如何乖顺可爱,安静无害。若只是念叨便算了,可随着念叨还会有来自父亲的‘疼爱’——跪祠堂,是逸之的一大难事。
逸之的母亲生下他后便过世了,家中只有父亲和叔父,父亲虽疼他,但同时亦是严苛的很,而叔父虽常常不言不语,只是抚一抚琴,但在家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便是积威甚重的父亲有时都比不上叔父沉一次脸来得有用。
不过对他,叔父却又异常的温和。
而父亲在许多大事上都会同叔父商议,平常也更加敬重叔父。
逸之在摸透这一关系后,叔父便成了他最大的荫庇。
但逸之很快便发现叔父在课业一事上的严苛堪比罚他跪祠堂的父亲。
‘跪祠堂’这一项家法他从未深刻ti会过,因着叔父总会神兵天降的将他拯救,但课业上,却没有任何人来解救他。
叔父是个立shen极正的人。
可惜这一结论是他在步入中年后才终于了解并不得不承认的。而在那之前,他与叔父早已势如水火。
但少年时,他却不大明白叔父对他那般疾言厉色究竟为何,只是在心里积攒了一堆怒气,凭借着cu浅的常识买了泻药回来,下在了叔父的茶盏中,想让叔父也吃吃苦tou。就在他暗暗得意之时,叔父并没有像他预想中受到了泻药的折磨,而是差点毒发shen亡。
叔父中毒,父亲bo然大怒,在家中彻查此事,才揪出了下毒之人,而他则是始作俑者,下毒的人只是将泻药换成了毒药,借由他的手,送进了叔父的口中。
父亲chu1理了下毒的人,要他到祠堂跪着,以往总会神兵天降来解救他的那个人,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一跪便是整整十日,十日后,突然有仆从来接他,说是叔父醒了。
叔父并未怪罪于他,反而是为着父亲罚他同父亲争执不断。
他想着以后一定要同叔父好好学习课业,但却落空了。
尽guan医工拼死救回了叔父的一条命,但叔父中毒使得元气大伤,也落下了一shen的伤痛,加之父亲不许叔父再殚jing1竭虑,他的课业便离了叔父的手转到了外人那里,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家中开始传一些有的没的谣言。
【亲兄弟却zuo出那种龌龊事,真真是叫人不齿。】
他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生意上的,觉着为商者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实不该被人如此诟病,况且还是他的父亲和叔父,便是有zuo得不当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的,之后,他便寻了机会同叔父提了一句。
叔父怔怔地许久都未应他。
后来,谣言便戛然而止。
一直到逸之十五岁那年,才终于知dao家里传言的龌龊事究竟指的是什么。
【什么君子不欺暗室,不履斜径……都是狗屁,简直,简直令人作呕!】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很多错事。
很多不该发生的事。
【你恨我。恨我什么呢?】
恨什么呢?
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对叔父最后的印象便是叔父那日突然前来寻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只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叔父静静地看着他,再未说半个字。
第二日,叔父背着gong阙离开了津阜,远远地,远远地走了。
“逸之。”可在梦里,叔父却依然是年青时温run的模样,笑的很是温柔,眼中盛满了明亮的光,仿佛是落入了凡尘的神仙。
每当他想要靠近,叔父便会变成了那日被他恶言相向时的波澜不惊,面上尽是疲惫无力,眼中的光亮也散落了,变得空dong无物,让人害怕。他便又会想起,叔父是被他bi1迫成这副模样的,便又会被无边无际不知来由的恨意包裹住,整个人都堕入了无边的炼狱,生不如死。
而今日,这盆死了二十年的花,开了。
他,或许能摆脱这二十年来的噩梦了。或许,那些事并不算什么,他见到了父亲,他可以和父亲一起去接叔父回来。
说不定,叔父还会像当年一样,原谅他。
会的吧,会的吧……
“阿爷说让您明早去见他了!”儿子欣喜若狂地带回了消息。
父亲愿意见他了,所以是原谅他了吧。
那么叔父也一定会原谅他了吧。
二十年前,叔父离开家里,他亦被父亲赶出了ma家,二十年,都未曾涉足此地,如今又一次踏上故地,他心中思绪难明,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