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凶兽被不可名状的黑色蔓延全，如同污染一般，再一眨眼，已然成为一焦尸，郭嘉的浅瞳被火光侵蚀，深邃如渊，心脏透着丝丝细小如针芒的刺痛，他的手无意识地微颤一下，俯亲吻，怀中之人猝然化为灰烬。

        这业火，无法伤到郭嘉丝毫，火焰穿透过他的衣袖，如泡沫幻影一般，他抬手去碰那火焰，不过是刚接近，火焰瞬间熄灭，无影无踪，他闭了下眼，神情隐隐显出一丝苦痛，深埋心底的那丝无法言明的爱，于他而言，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他枯坐在这虚假的佛龛之中，火焰的炽热一点一点带走他内的水分，双目枯槁，无悲无喜，入定十世之禅，却仍不得解脱。

        苍檐下明灯的光晕，像是要消于徐徐夜风之中模糊着，几声脆鸣于草丛中彻底消失，庭梧影薄，篱菊香浮，今晚月色依旧清绝，野径若白，柏枝交错遮掩，寒凝带霜，即将再度走向不可回转的枯寂。耳边是瑟瑟秋音谷徊，静若安澜，细聆之，幽而沁，远而。

        贾诩孤坐在此，淌的光辉透过遮风的珠帘薄纱照在他的旁，镂光落影，他看着地上的光斑，感觉自己正像是那镂空纱，全是缺，否则清冽温如那人，为何总是看向他视盲之？明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背影看上去，寂然独绝。

        “您回来了。”

        郭嘉拖着步子，走回自己的卧榻之，没有说话，躯上的伤势如同血雾散去般，逐渐愈合，贾诩骨节其实如火烧般疼痛异常，全如浸入沸水般虚浮苦楚，但他无视着这些，只是望着郭嘉，他看到那人血肉模糊的地方，眨了一下眼，神色似是平静，可羽睫微，一丝温热涌上双眸，眼角徒然落下一滴泪。

        “他们是一人，对吗？”

        “嗯。”

        “可都不是您所寻之人。”

        “……”

        “那是幻梦，还是记忆？”

        “……梦醒多无痕迹，我不忍看见，那样无声无息的逝。”

        “不忍啊……您对一切都是不忍，从无偏爱，那么……您有过恨意吗？”

        郭嘉看着那如镜般的池水，意味不明地说，“我想想……我现在，已经很少照镜子了。”

        “为何？”

        “我的眼睛，有耗尽的那刻，可暗藏生死枯荣的，历经久远，我因一人期许，勉为获得神助，终不敌世事无常。前路渺茫而暗淡，我唯一能确信的，却是那人因我而起，一次又一次的消亡，而我只能看着。”

        “无法改变吗？”

        “不，是我们互相错付，到来才知，我们本不同，可每一次初识，都会再起妄念，不到一切了结之时，我们都难逃兰因絮果，一次，又一次。这一次……或许会有所不同，无论如何，我会陪伴他至最后。”

        “他知这一切吗？”

        郭嘉看向贾诩，淡然一笑，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在皎洁的月色下，散发璀璨的星辉，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

        “这不该问我。但……他总会走下去，以他自己的方式。而那是我，真正无法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