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时刻与路线。
“我可是为了你,浪费掉了一瓶珍藏的波尔多红酒。”伊衮屁沿着卡座挪到她边紧邻,醉态必现的红脸庞放大在虞面前。
伊衮嗜酒如命,她来华的原因是向往古国品类众多的酒与富饶的酒文化。虞知,因而更愧疚。故而当这人突破私密的边界凑来脸侧,虞微微皱眉却强忍着没躲开。
又仔细问了遍细节,拉着她回忆她从午夜被钓的女军官密的原话。
“多谢你了。这瓶酒补偿一二。”虞送出伴手礼。伊衮抚摸着青花瓷瓶,凑到虞侧与她贴肩,“青花瓷,很你的旗袍装。”
她的手攀上虞腰侧,脑昏沉,靠在虞肩。
“想和你睡。”
“睡吧。”
虞招来侍者在楼上酒店开了间房。碍于那人扒在她上哼唧着不起来,虞费了些力气扶稳她乘电梯上楼。
将那人放倒床上,虞小腹抽疼了下。
她脸色更白,提步就走。
书玉停车在门外,看到她尚且仪容得从旋转门走出来,稍稍安心。
虞微愣,抬步迎来开门上车。
“妈妈,我没有喝酒,只是走前来见朋友。”
书玉因为女儿温的字眼而轻柔眉目,将嗓音放柔到最,“妈妈知。虞儿向来是知上进识大的好孩子。妈妈们的骄傲。”
虞闭了闭眼,压住眼眶里翻涌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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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篱从医院醒来时至受鞭挞驱赶出京,表盘上的时针堪堪过去几圈。而她一瘀青红,无颜见人。
她心惶惶。不知自己如何行差踏错,沦落至此,天怒人怨。
敞篷军卡车里,摩肩接踵。屈篱满伤,挨着风寒颠簸与世态炎凉,蜷在角落抱紧自己。
她只得将手铐埋在腹,期盼将之捂。
天有不测风云。南下的一路极其艰苦,人至上的帝国新政虽是废止了放罪徒步走的铁律,手铐脚镣囚衣咬合在被定罪的魂之上。
尽数是此后余生洗不干净的罪证。
放之路艰辛且漫长。阴晴不定的天色中,端坐在军用招牌闪亮的吉普车里那位指挥官靴底永远洁净,军装笔,定型的大背发丝齐整,端的是正派模样。
只是享尽优渥之人尽了下贱之事。屈篱本是心弱的,那名姓郝的军官指使亲兵掠夺农的农货银钱之时,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枪打出鸟”的原则忍气吞声撇开。只是听到农妇与少女凄厉的别离哭声,她转回眼眼眶通红。
军官当众强抢民女!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屈篱提着手铐链条冲上前撞向迫母女生生分离的一圈围观的军装禽兽。
压抑的死水陡然激起浪。
须臾,小小的水花被淹没在无际的死水之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的闲事?”男人的军靴踩在她膛,重重碾磨。屈篱双肩被两只大手钉在小镇石板路上。被钉在铁板上般,挤压得前背后生疼。
的气息成团憋闷鼻息,骨仿佛出现裂痕。
那些人睬她在脚下耀武扬威,屈篱不解为何发笑。强抢民女,为虎作伥,明明是他们的错。
屈篱是放犯,是被最严苛的军事法庭一掌拍下地狱的人。指挥官重点关照她这位有反抗能力的不法分子,倾盆大雨洗刷城镇之后,要屈篱五投地,睬她人凳上下车。
屈篱固执地高声揭发这一行军官知法犯法,居民与放犯的麻木脸色与那群刽子手的狞笑在她眼前交织着扭曲嘲讽她——你异于常人,罪上加罪,活该沦落至此境地。
屈篱停下赶路的脚步,在城楼下被吊起来行鞭法。
我过什么又错什么?
她记不起,无人应答。
虞……记忆里温的名字与惨白阳光里唯一的温相对应。女子披着光走来,关切地问她疼不疼。
“不疼。”她呢喃出声,又遭了一顿打。
……
“听说你曾追过小姐,每日包门前老妪的野花送给她?狗东西,你吗?”
“虞吗?”她醒来之时,那白裙风衣女子被一白大褂医生如是称呼叫走了,屈篱目送她匆匆离去,来不及追问“虞”和她记忆里模糊的影“虞儿”是否一致……
屈篱挨了副官发的一套拳脚,她蜷在地上疼得发抖,她确信了。她心里的虞儿当是那位光风霁月的小姐。
可她一脏污,受屈打伏地时,不甘地仰望纯净的天幕,真正懂得云泥之别。
南下押送之路,必经江南。